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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扶小风，原名李宇飞，生于年，陕西扶风人，现居青岛。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左年》，散文集《湋川笔记》。有作品入选《盛开年选?散文卷》《中国最美散文》《齐鲁文学年展（散文卷）》《宝鸡文学60年（散文卷）》以及中学语文阅读欣赏教材。年获第二届孙犁文学奖，年获第二十四届全国孙犁散文奖，年获第四届柳青文学奖，第七届冰心散文奖。 每个人的人生就像一幕完整的胶片电影，一帧一帧地演绎着一段可歌可泣的生命故事。有关坐火车的经历，在我的记忆中，就像留存的那一张张黑白旧照片，弥足珍贵的珍藏在我的心中。 故乡处于关中平原西部，一个交通十分不便的村庄。那是一个十分懵懂的年龄，上世纪的80年代，乡村还没有通公路，去镇上也只能步行或骑自行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舅舅的家在绛帐镇，逢节日的时候父母便会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和姐姐去绛帐镇走亲戚。那个在我童年记忆中最为繁华热闹的绛帐镇上，会有一段铁路横跨而过。这条叫做陇海铁路上时而会有带着蒸汽机头火车呼啸而过，经过西闸口的时候“呜呜”而叫，像是威武的宣扬它就要过来了。西闸口的老爷爷坐在铁道边摇着一面小红旗，扯着绳子阻挡着所有将要过铁道的路人。我对有着蒸汽机头的家伙好奇的要命，这样的庞然大物，竟然会跑的如此之快。尤其当有绿皮火车经过的时候，车厢里总会有人探出头来朝着我们微笑。于是我便想象假如自己坐在火车上，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母亲说，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坐火车。于是，在我童年的脑海中，便一直有了一个奢望坐火车的梦想，希望能够坐上被蒸汽机头带着的绿皮火车。 终于，奶奶要回娘家去趟勉县，我便有幸被带着。这是我记忆深刻的一次火车旅行。父亲提前好几天去了绛帐车站买了票，硬硬的小纸片，像校徽大小一般。走的那天，母亲很早就起了床，大概凌晨四点多，喂猪、扫院，然后做饭，最后才把我从睡梦中叫醒。吃罢饭，母亲给我换上过年才穿的新衣服。衣服并不合体，显得格外长。乡下的习惯，给孩子新买的衣服会稍微大些，免得来年长高了不能再穿。虽然我心里有一点点的不舒坦，但是还是非常兴奋的，因为平生第一次可以坐上火车，实现奢望依旧的梦想了！ 天还微微暗，虽然开车的时间尚早。父亲推着自行车和行李，我和奶奶、母亲一道，沿着青龙庙到绛帐镇的土路在黑魆魆的夜色中行走。我能看到黎明前璀璨的星星闪烁。到了绛帐火车站才六点多，但是狭小的候车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我趴在候车室的窗玻璃上看着一辆辆呼啸而过的火车，激动地大喊：“看，看，火车——火车。”带着大盖帽拿着检票钳的女检票员恶狠狠地瞪着我。”“喊什么喊！谁家的孩子，让别叫了！”然后她看着候车室里所有的人。这是我对检票员最初的记忆。当最终检票上站台的时候，我就胆怯地缩在奶奶的身后，怕她那恶狠狠的眼神再次望着我。火车终于进站的时候，我却失望至极，春节增加的临客，并非我梦想中宽敞明亮的绿皮火车，而是货车临时改造拉客。我和奶奶被潮水般的人群挤上了车厢，甚至没有来得及与父亲母亲道别。货车上没有座位，大家只能背靠背地席地而坐。奶奶把我安排在一个角落里，当货车的门关了的时候，车厢里面就一团漆黑了，只有车厢中间处有个巴掌大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的亮光。车厢里还有牛粪的味道，我猜想这趟火车应该是拉牛的货车临时改造的吧。后来我就迷糊糊地躺在奶奶的怀里睡着了，醒来时火车已经翻过秦岭到了阳平关。 再一次是五叔带我去宝鸡的时候。他那时在宝鸡秦岭深处的一个工厂上班。他带着我从绛帐车站上了火车，那是我向往已久的一辆绿皮火车。这也是我童年时光里坐火车最幸福的记忆。火车哐当哐当地向西爬行，我兴奋的在车厢里跑来跑去，看着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乘客，内心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和幻想。到宝鸡大概三个小时，五叔给我买了一份三块钱的盒饭，那也是我在火车上吃的最好吃的一次米饭。从那以后，绿皮火车在我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也与我的生命有了不解的联系。 上小学后，有一次在《少年月刊》上看到同龄人写的一片作文《看火车》，我竟然嘲笑起他们的贫穷和落后来。我在自己的作文中写道：“我们这里早就有了火车，我都坐过很多次火车，而他们却平生第一次看到火车，还是蒸汽机的那种。”后来语文老师批评我说，中国很多地方都没有通火车，等经济发展了，好多地方都会通上火车，以后我们去那里都可以坐火车去的。后来去西安，我依旧乘坐的是绿皮火车，依旧在绛帐车站，带着童年的渴望和憧憬，去西安看望远方的亲戚。生命中的美好时光依旧，看窗外飞逝的风景，看车厢中神情迥异的人们，听着列车中优美的音乐和歌曲。这是一趟走向幸福的旅程。 再后来上了大学，好似生命中依旧无法躲避绿皮火车。虽然很多火车已经换成空调车，也变成了鲜艳的红色。那个时候绛帐车站已经废弃，父亲和我坐着大巴从西宝高速到了西安，然后从西安转车踏上了青岛的火车。K，那个改变了我人生的绿皮火车。这是我二十岁青春年华最漫长的一次旅行。内心忐忑而好奇，父亲也是，我们都第一次踏上了这么遥远的路途，前往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而且还都是硬座。二十四小时后，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我们便到了美丽的海滨城市青岛，疲惫和一路辛劳被海风和海浪驱赶而走，那一刻，我幸福无比……时光流淌，生命的旅程也被一趟一趟的绿皮火车辗转，带来了幸福，也带来了人生的变化。大学四年光阴，我在这样的绿皮火车上往返，生命中也收获了不同的风景和人生经历。 工作后，我还是习惯乘坐火车。尽管交通工具选择的方式越来越多，像大巴、飞机，但坐火车这是一种难舍的情结，缔结在我的内心中。尽管不再是硬座，躺在卧铺车厢里，听着柔美的音乐，看着小说或文字优美的散文，甚至窗外不同的风景，那是一种工作之余惬意的享受。这样的慢生活，是很多行色匆匆的人无法理解的。如今，当高铁与飞机进入人们的日常生活，那些遥远的寄托着一代人童年记忆的绿皮火车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这是一种物质与精神追求的提高，当高速列车把时间和距离拉近后，却丧失了一代人童年的时光和梦想。 看着周云蓬的《绿皮火车》，我安静的坐在往北京的高铁上。童年的记忆一幕幕掠过，我在遥想那些刻骨铭心的与火车有关的故事，随着时光的流逝，还会有多少人记忆；那些远去的而被时光遗弃的小站，会在岁月中留下痕迹么！摇晃着，铁路犹如梯子一般向天边延伸，一趟趟火车开向生命的彼岸，在每一次旅途中停靠的小站，那些迥异的风景依旧，那些不同的人们依旧。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在每一处停驻之后，也都会有生命的花蕾绽放，而那些童年的记忆，成为了生命中停泊的最初港湾。 人生就像坐火车，一路风景，也一路记忆。 延伸阅读： ?青年作家扶小风：时光里的绛帐 ?段家镇青龙庙｜关于青龙庙，你所不知道的事儿！ ?美文｜苍老飞凤山（扶小风） 赞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