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扶风变化 ◎任勇夫 (一) 我是从宝鸡市人大工作委员会主任岗位退休的。最早踏上扶风地面是年秋。那时我弟由西安市第37中学下到扶风县五泉乡王上村插队,我从西安坐火车转程到扶风看望他。那时慢车从西安到绛帐要3个多小时,下了火车已经是半下午,按照弟弟在信中描写的路径,费力地攣上高高的北塬,沿塬边的小路东行,边走边间,走了近2个钟头,才找到王上村。王上村没有知青点,下乡知青都分散借住在农户家里。问了好几家,有个老大娘才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深坑,说:“有个姓任的知青住在那里。”我来到坑边一看,平平的地面上被挖下去半亩大的一个深坑,大约有四五丈深。坑北有一个五六尺宽的斜坡,可以下到坑内。我来到坑底的院子,只见院子四四方方,打扫得光光堂堂。四面坑壁90度直立,刷得很平整,成为天然的围墙。南边有两孔大密洞,东面也有两孔窑洞,只是比南面的小一些,看样子是厨房和仓库。南面的两孔窑洞住着人,一孔窑门紧锁,一孔窑门半开。我推开半开的窑门,一个白发老婆婆在炕上纳鞋底。 “任同福住这里么?”我向老婆婆问道。 “奧,你找同福啊,他就住在隔壁,早上出去了,还没有回来呢”。说完,老婆婆盯着我看了看,问道:“你是?” “我是他哥,从西安来,看看他”。 “噢,”老婆婆又噢了一声,说:“他 住在西边的窑里,钥匙在门墩下面,你自己开门进屋吧。” 按照老婆婆的指点,我在傍边密洞门墩下的小坑里找到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窑门。 进窑一看,里面光线很暗,等了一会才看清靠窑底是一个单人床,一个单人桌,一个木板凳。窑门口有锅灶,挨着锅灶有一小案板,案板上有碗筷,还有一竹皮电壶。一早从西安过来,没吃没喝,嗓子冒烟。提起电壶摇摇,却是空的,锅台旁边有一水缸,探头一看,也是空的,水缸旁有一只木桶,还是空的。无奈,我又到隔壁,问老婆婆那里有水。老婆婆说,你拿上水桶,到村子里去绞水吧。我心里嘀咕:“你家里水不能给喝一口么?” 又渴又饿的我,提上水桶,沿着陡峭的斜坡,来到地面上,走了很长的一段路,问了好几个乡亲,オ找到村子里唯一的一个水井。 水井在村子中央,有个小井房,上有屋顶,三面敵开,一个巨大的辘轳,上面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的井绳。辘轳下是深不见底的黑窟窿。井房旁边的一位大婶指导我把水桶套上井绳,告诉我这里的井有四五十丈深,现在人们都在田里劳动,没有人绞水。一早一晚,绞水要排队,等好长时间呢。我摇起辘轳,将水桶慢慢放下井去,那井绳真叫长,绞了一层又ー层,足足有十多分钟,オ到了井底,停了一会,估计桶里进水了,又开始向上摇,转了一圈又一圈,摇得我头昏眼花,手心发烫,水桶才吊出地面,只有半桶黄黄的泥水。体验了绞水的艰难,我才理解了老婆婆不给人一口水的缘由。两手轮换着把水提回窑洞,下陡坡时差点摔倒。将水倒进铁锅,点火拉风箱,呼啦呼啦半天,终于烧开了一壶水。 坐在窑洞前的石头上,喝着又苦又涩的开水,等候着弟弟回来。想起老家也在眉县农村,那里却是水花天地,门前清水河波光粼粼,村里家家院里有水井,水旺的季节,不用辘轳,弯下腰用马勺就能舀上井水,清清亮亮,甘甜润喉。扶风这地方,渭北旱塬,塬高井深,吃水竟这么困难。哎,真是没法比。 这是扶风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年,我调入宝鸡市委办公室,在信息科工作。每天处理12个县区委上报的信息简报,对各县区随时发生的重大事件都能及时知晓。那时,知道扶风是农业大县,人口不少,工业薄弱,属于穷县。当时感觉扶风的麻烦事情特别多。有一件事是说扶风县计划生育工作统计不实,年人口普查时发现2万多“黑娃”,一下子把全县“八五”期间人均经济增长率拉了下来,五年来农民收入增长オ够买半个鸡蛋。据说这事还让香港和国外的报纸登载了,让扶风县领导很难堪。 (二) 阅读扶风,是从李白的《扶风豪士歌》开始。安史之乱第二年,诗人李白避乱至江苏,遇到籍贯扶风的溧阳县主簿窦嘉宾,此公性情豪爽而好客,因此,李白称他为“豪士”。李白当时是避难而来,受到盛情款待,为了表示感谢,也借此抒怀,即席写成此诗。诗句“扶风豪士天下奇,意气相倾山可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于是,我查找扶风的含义,扶风,古郡名,含“扶助京师,以行风化”的意思。年我在贵阳考察纪检监察工作,见到贵阳市内一处山坡上,有块巨石,上书“扶风”两个红漆大字,当时觉得奇怪,扶风明明在陕西,这里栽这么一块巨石是什么意思。后来贵阳市的同志告诉我,这山叫扶风山,山上有扶风寺。是为了纪念明代大理学家王守仁。王守仁号王阳明先生,多年前被朝廷贬到贵阳,曾在此讲学,提出要格心致物,匡扶正气。扶风,在这里有扶正社会风气的意思。 年,扶风人罗志军送了我一本《扶风文艺》。随手翻了翻,竟被吸引住了。扶风军旅书法家陈扶军题写的刊名,刚劲有力;编辑是以毕林飞为首的一伙业余爱好者。刊物插页有摄影、有书法、有绘画、有剪纸。细看目录,古风、格律诗、现代诗、词、曲、赋、楹联、歌谣、散文、杂文、小说、故事、报告文学、快板……几乎所有文学形式都囊括了,林林总总,厚厚的一本。刊物中的作品,具有浓郁的扶风乡土气息,其中不乏上乘之作。这是我见到的县区文学刊物中最吸引人眼球的一本,在此之前,只听说岐山出オ子,有许多文化人、作家,如李风杰、冯积岐、唐栋、红柯…对扶风作家知之甚少。阅读了《扶风文艺》,顿时感觉扶风舞文弄墨的人亦不少,断不可小觑。从此,记下了毕林飞这个人。 后来,我在一位扶风朋友的书架上,看到了扶风县政协编撰的《天南地北扶风人》,厚厚的三卷,把扶风的各界精英都囊括了进去。随手翻翻,知道扶风在外地工作的大人物很多,我只见过其中一位,就是中共中央办公厅的副主任王澜明。年我们一行到中办汇报工作,正好王主任出面接待,还在中南海宴请了我们几个陕西乡党。当时感觉王主任不失老陕本色,朴素实在,没有架子。扶风人能把分散于天南地北乡党的资料收集在一起,编印出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由此联想到,扶风不乏有心之人。 再后来,一本由青年作家唐志强和刘省平、杨进云等编撰的《扶风作家散文选》,使我对扶风的印象大为改变。78位作家,老中青三代,12篇美文,篇篇锦绣,字字珠现。字里行间,渗透着对家乡的挚爱,对扶风的赞美,或优雅温婉,或淳朴实在。严晓霞的《回娘家》、唐志强的《印象扶风》、卢文娟的《我心如莲》、刘省平的《故乡的渭河》读来如饮甘露,如品香茗,感人至深。掩卷遐思,我只能检讨自己过去对扶风作家了解不多,作品读得太少。 再后来,在宝鸡日报上读了扶风籍作家张浩文的《绝秦书》,大气磅礴,史诗般的宏伟,我再一次被扶风人感动。 年五月随团扶风采风,又得到了黎焕焕的《成就传奇》,张新浩的《仰望绛帳》、张天福的《张天福文集》、唐志强的《听花开的声音》等作品。拜读之后,感觉扶风作家热爱生活,感情炽热而又细腻,对文化、对文学的追求很执着,而且个个身手不凡,笔端生花。 通过阅读,使我感到扶风确实是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对扶风的印象,便美好了许多。文人相通,感情上,也觉得与扶风亲近起来。 我不由感叹,几十年前扶风老作家侯唯动先生曾憧憬要把扶风搞成“作家县”的愿望,将很快要由这一代扶风人变为现实了。 一个文化大县、作家大县,将在西府大地崛起。 (三) 乙未初夏,市杂文散文家协会组织到扶风采风。二天时间走马观花看了十几个点,有生态环境治理工程,有工业科技园区,有现代苹果基地,有山水风光名胜,有人文古迹景观,虽然都是匆匆而过,未作深入采访。但也却使我对扶风有了新的认识,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在渭河百里画廊扶风段。我们看到扶风段27.3公里的河堤已全线贯通,北岸12.6公里已全部硬化,南岸12.08公里沥青路正在铺筑。我们在法汤公路桥下不远处下车,只见渭河水平静地东流而去,水清见底,波光泛银。河床边水草铺青叠翠,河面上白鹭低飞。河堤公路已经硬化,隔离带及堤肩、堤下栽种了大片的红叶李、翠竹、樱花、紫薇等景观树。渭河百里画廊扶风段在扶风河杨凌交界处建设了拱门和渭水明珠景观一座,法汤桥北头西面种植亩芦苇,东面种亩紫薇,南面栽百日本丽桃,东面还有0平米格桑花,总投资0多万元。绿化美化工程已完工,渭河扶风段已成为百里画廊中的一处胜景。 沿河堤向东行,老远就看见了夏日阳光下银光闪烁的绛帐污水处理厂。污水处理厂占地30亩,投资6千万,采用改良型氧化沟处理工艺,可日处理2万吨污水。它的建成,对于保护渭河流域生态环境有很大作用,也表明了扶风人对生态环境治理有了新的认识。 在绛帐工业园区,我们见识了宝鸡市最大的室内车间一一站在车间入口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这是陕西京泰集团河泰高精纺有限公司新建的纺纱车间。该项目选用世界最先进的A喷气涡流纺纱技术,投产后可形成年产2万吨高精纺棉纱。建设者们13个月内完成公司注册、项目立项、用地招标,供水供电,实现了当年洽谈、当年签约、当年开工,创造了“绛帐速度”。在今麦郎饮品公司,现代化的流水线上,今麦郎矿泉水整齐的流动着,每日可出产3.5万箱优质矿泉水。今麦郎隔壁是古色古香的传薪楼,建忠集团董事长王建中先生给大家介绍了汉代大儒马融的生平事迹。 在古水村猕猴桃基地。一望无际的猕猴桃园,枝翠叶绿,生机勃勃。绛帐镇沿西宝高速种植了2万亩猕猴桃产业带,有千亩猕猴桃基地10个,成立了16个猕猴桃专业合作社,猕猴桃产业收入已占到全镇农民收入80%以上。过去只知道周至、眉县猕猴桃种植形成规模,不曾想绛帐的猕猴桃也发展的不慢。 扶风城隍庙是我仰慕已久的地方,这座建于明洪武三年的古建筑群,已有年历史,是西府各县区中唯一保存完好的城隍庙。城隍庙对面有古戏楼,正应了“城隍庙对戏楼”的西府古建筑格局。扶风城隍庙为三进四合院,建筑布局对称,亭廊楼阁,主次分明,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庙内有古陶器、古铜镜、碑碣石刻等展览,让人大饱了眼福。 顺着弯弯曲曲的七星河谷,我们参观了七星河国家湿地公园。渭北早塬上也能建湿地公园,倒让我大开了眼界。湿地公园一头连接着白家密水库大坝,涉及5个镇30个自然村,全长39公里。计划投资3.8亿,分5年建成。自年6月动工以来,已经建成了部分行人栈道,栽种了一些名卉花草和树木。据县林业局同志介绍,七星河湿地公园将纳入美阳河、小韦河、七星河三大水系围绕法门寺,突出原生态,建成具有禅意的自然生态湿地公园。公园设计有菩提论道、禅林撷露、佛光西来等26个佛文化景点,又有碧草芦飞、杏裳烟雨、金色梯田等26个自然生态景点。沿途设计有21个拦水坝,有梯型坝、跌水坝、叠水坝、片岩坝等。河边有亲水栈道、陆地栈道、水上汀步等,园内还设计有湿地科普馆、儿童游乐园、水中绿岛茶苑… 濛濛细雨中,我们回到了关中风情园。晚饭后,又冒雨游览了附近的西府古镇。古镇是按照汉唐风格打造的,城楼高耸,红灯低垂,由于天雨,门市多数打烊,游人稀少。镇内有市楼、角楼、城楼、戏楼等建筑,造型古朴,高大雄浑。三条主街,十条小街,套着12条曲巷,个院落。扶风厚重的文化,在古镇皆可寻觅得到。汉代扶风四大家族,班、马、耿、窦皆有府邸,四大皇后、四大名将、四大文人、四大名女,皆有介绍。在古镇走一圈,等于上了一堂扶风历史课。 是夜下榻关中风情园4号院一武王府,安静的小院使我如回老屋。 “周原胝胝,堇茶如饴……曰止曰时,筑室于兹。”闻名华夏的周原遗址,当年古公亶父率领先民在这一带安营扎寨,繁衍生息,这里是我们的根。据说从公元前58年这里就有青铜器出土,可谓历史悠久。周原博物馆里收藏着古陶器、青铜器、玉器等珍贵文物。到此一游,圆了我多年来想拜竭周原遗址的夙愿。法门寺寺院和法门寺文化景区。这两处是扶风的名片,闻名华夏,震撼世界,怀着崇敬之情,遥望古塔,在心内默默礼佛。 野河山森林公园是宝鸡境内的十大森林公园,据说这里是唐代绝色佳人杨贵妃故里,留下不少有关美人的旧闻轶事。又有十八万亩洋槐林,在洋槐开花的时节,每年都要举办槐花节。 进入景区,果然满山遍野都是密密匝匝的洋槐树,由于密度大,所以长得细高细高,犹如蜀南的竹海一般。车子在洋槐林里穿行,道路随山势起伏,满目青山,处处翠绿。洋槐花已经开过,飘落的花瓣在草地上、路径边留下了一层雪白。贵妃梁上由于山高寒冷,尚有槐花开放树梢,送来阵阵清香。路边每隔数百米,就有一家放蜂人的帐篷,四周散放着无数的蜂箱,据说每年洋槐开花的时节,来这里的蜂农有上干家。连绵起伏的群山深处,除了蜂农,别无他人。野花寂寞地开放,幽静的山谷时闻鸟鸣。到了这里,真有超然物外,返璞归真的感觉。 半山腰的野河山人民公社旧址原模原样,保存得很好。墙上的毛主席语录,门扇上的大红“忠”字,接待人员的黄军装,无不保留着那个时代的特征。在大院内转了一圈,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人民公社。 两天的采风结束之际,主客进行了座谈。我对扶风的印象是:忆往昔,历史悠久,文化深厚,人杰地灵,引领风骚百代干年;看今朝,政通人和,方兴未艾,才俊辈出,两个文明比翼齐飞。 党的十九大以来,当下的扶风,无论是城乡建设,还是人的精神面貌,正在脱胎换骨,蛹虫化蝶,风凰涅槃,浴火重生,蜕去贫穷,华丽转身,以崭新的风姿,展现在人们面前。 (任勇夫,原市人大工作委员会主任) 任勇夫赞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