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文化巷,烟火绽,语罢清宵半, 庭槐寒,风露残,谁对月泫然? 青丝绾,故人散,你挑灯还看, 流光淡,红尘怅,我梦回成叹! 老街是城市的灵魂。没有人知道在这幽弄深巷中逝去了多少清浅岁月,掩藏了多少独家记忆,在潮起潮落的凡尘旧梦里我只想复活年华深处的缱绻,讲一些略约可辨的旧人旧事—— 那街 文化街为何取名“文化”,我不得而知,只知道从出生开始,我便和它结下了不解之缘。爷爷奶奶家住在文化街,文化街也因此成了我孩提时代的“伊甸园”。它与当时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的南正街形成垂角,与拥有车水马龙的繁闹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的南正街有着微妙的差别,而这些差别只有在这里生活过的人们才能知晓。 有时,它是静谧安闲的,如风烛残年的耄耋老者,用漠然的眼光俯瞰烟火人间,仿佛街上的人与事都只是光影流年中的一段影像,仅是光阴里偶然的邂逅,散发着“文物”的气息;有时,它是明艳动人的,像体迅飞凫的少女,微微一笑酒窝妙,美目顾盼眼波俏。那落叶扣在街道的声响,定是少女翩然而至的跫音,她要悄悄抖落迟归的烟尘,让记忆在黄昏里留香。 扶疏的花木、青灰的瓦砖、幽深的宅院是长街旧巷经沐风雨的印记,悠悠爬上断壁残垣的苔藓,用它刺眼又妖娆的绿,编织出足以蜿蜒一个世纪的歌谣:“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人在风雨之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啊?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久违的音节拍打着青石路面,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场景和着清冷中那缕温情的阳光浮现,而我已不曾想起有多久没走过这颠簸起伏的巷道,有多久没有尝过院中甘冽的井水。 略带灰湿的空气让人恍惚,把我带到了那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个清晨。三十来尺的街道,塞满了各色“奇珍异货”。山中的婆子,村里的壮汉带着从自家伙食中分出的物产,希图卖个好价钱。最让我留恋的是文化街十字路口的那家馄饨,店名是记不真了,可味觉竟然挨过了漫长的工夫,拂如昨日犹在。大漏勺锅中一舀,十枚馄饨滑入碗中,蓑细的芫荽和葱段,秘制的汤汁,再滴上自家炼制的麻油,那股味道可以让邻街阁楼的孩子惦念整个上午。时至今日,走在奔三路上我想起此情此景还是止不住涎水泛滥,或许,这不过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馄饨,是浸染了家的亲情才变得唇齿含香,弥足珍贵。以至于在外读书多年的我,总是在另一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寻找那款失落的味道,汇集南北大陆的吃食依然赶不上那些童年绵长的“情有独钟”。 文化街从街头到街尾,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晨昏,天天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它是家乡人民勤勉辛劳的亲历者,见证着滇越之路中的民生百态。 文化街还有一幅“行走的画报”——暮色笼罩中的袅袅炊烟。夕阳缓缓沉落,暗云从四围涌起,参差错落的民宅被拉得老长老长,像极了春节贴在窗棱上的剪纸,缕缕炊烟就从这些“窗花”中飘出。此刻,一串串清脆的单车铃声就肆无忌惮地冲进了巷里的每家每户,那是炊烟在催促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归来。孩子促膝的笑闹、夫妻俏皮的情话、电视机里的咿咿呀呀、“一地鸡毛”的琐碎和柴米油盐的平淡,是多少凡尘中的悲欢男女终其一生追求的现世安稳。夜已深,年关将至,鹅黄的街灯照亮了回家的路,愿羁旅异乡的游子能怀着那颗“恬碎”的乡心,问一问文化街的亲人,今日的炊烟是否照旧升起? 那人 “天晴空翠满,五指拂云来。树树奇南结,家家茉莉开。”从初夏至深秋,爷爷的茉莉花总是含娇纳蕊从未缺席。青衣环珮,盈盈素靥,那出尘的标格兀自立在绿鬓梢头,临风透出无限清幽。在绕枕的余香还未散尽的时候,眼角渗出了一颗泪珠,在泪珠的光芒里我看见了爷爷。清癯的面容,灰白的鬓发,还是那身黄衣,还是那顶草帽,还是倚在家门的石阶上,等着我回还,只不过眼神里多了些许浑浊和迟滞,只不过他不曾想到,这一倚便永远定格在记忆的底片上。 童年时代的每个早晨都是被“吵”醒的,“吵”醒我的不是别家笑骂声,而是爷爷那“咚咚咚”的鞋子声。屋子的外围是庭院,通往庭院的过道,是木头搭建的,走起路来响个不停,听得久了便习惯了,如今听不到了,反倒不自在。在“咚咚咚”声中,爷爷淘米、喂鸡、摘菜,九点过后准时出去坐公交。他坐公交去哪里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听他偶尔说起,大致公交途径的每个地方他都去过。 爷爷的父亲死得很早,大概在他两岁左右的时候,家里面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存留下来,只靠老一辈人的回忆。爷爷幼年丧父,所以对儿女和孙辈格外的宠溺。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十多年寒来暑往都是爷爷接送,偶尔奶奶也去。不是我自己不会来,是他不放心。我坐他的单车,他从来不骑行,原因就是怕我的脚绞在车轮里。 爷爷的妈妈即我的老祖,是个小脚女人。“三寸金莲”上的腰肢款摆、弱柳扶风,我是无缘得见,可蹒跚步履中“蹀躞”了九十年的风刀霜剑,我还是能从她的皱纹中寻得一二。她用手里的绣花针缝过鹭鸶、缝过鸳鸯,却没能缝出自己的满月。如果爱有来生,她一定会用满头的银发守望皑如山雪、皎若云月的闺梦。 文化街是“万花筒”,蹙眉观棋的老人、绑着麻花辫的女孩、塞大白兔奶糖给你的姐姐、穿着时髦裤衩的青年,南来北往的人们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了,它却独自辗转芳华,未曾老去。它在悠然的尘世中,镌下了我淡淡的梦。远离家乡多年的我们疲于奔忙,模糊了最初的方向。人言落日是天涯,望尽天涯却不是家。当年手执青梅的稚童何时还会骑着竹马再来?当年那些院中纳凉的人们可否还能在这个冬季围炉夜话? 起风了,那支茉莉,枝叶乱颤。 奶奶的蒲扇一摇便摇出了整个夏天,爷爷的草帽一摘便是要入冬。这一摇一摘间,我已不再是小孩。明年的茉莉还会照样开放,可是属于文化街的盛夏已一去不返…… (文/刘程程、图/王应生) 这是一个有温度的白癜风食疗方法单唾液酸四己糖神经节苷脂钠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