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清嘉庆间官方编修《钦定全唐文》系以内府旧藏陈邦彦辑本为基础增补删订,陈辑本原帙其后下落未明。据上海图书馆藏钞本《全唐文目》内容,可判断为清廷重编阶段过录的陈辑本存文总目,是已发现资料中最接近编纂底本的史料,提供了考索旧辑已成规模、具体分析清人整理唐五代文献得失的重要参照。 作者简介: 夏婧,复旦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讲师,研究方向为古典文献学。 唐五代诗文作品经由清代官方组织编纂为《御定全唐诗》九百卷、《钦定全唐文》一千卷,是近现代文史研究长期倚重的基本文献。《全唐诗》编修主事者曹寅档案的整理结集,编纂底本如胡震亨《唐音统签》、季振宜《全唐诗》稿本的完整刊出,为探讨官修本成书始末、编纂方式提供了最直接的佐证[1],也有助理解现有文本处理的得失因由。近年随着清代档案不断刊布,《全唐文》成书阶段的一些重要环节也渐趋明晰。与官修《全唐诗》情形类似,清辑唐五代文的编纂也依傍于一部内府旧本,该底稿未见存世,但通过比勘编校阶段遗存的几种文本实物,仍可拼接出较此前远为详尽丰富的线索,并据以反观编者的取舍裁断,笔者前撰《清编〈全唐文〉稿抄本及校档述要》(《文献》年第4期)曾作考订。近期又于上海图书馆检得《全唐文目》一种,考其内容,可判断为清廷重辑唐文时过录的旧本存文总目,是已发现资料中最接近编纂底本的一份史料,兹作考释如下。 钞本《全唐文目》与“内府旧藏《全唐文》”关系探源 《全唐文目》(线善-13)钞本五册,每册首叶钤有“扬州阮氏琅嬛仙馆藏书印”、“上海市图书馆所藏”、“上海图书馆藏”朱文印,末叶有“中华民国廿六年五月七日”蓝紫色戳记。第一册首叶复有“文选楼”墨文印。“文选楼”“扬州阮氏琅嬛仙馆藏书印”皆系清人阮元印鉴,可知曾经其箧藏。上海旧书业二酉书店于年7月刊印《二酉书店书目》著录“五六四三,稿本,全唐文目十六卷,扬州阮氏文选楼原钞红格精写小字本,有阮氏印章记。五厚本,实洋四十元”[2],所记即此部钞本。书店经营者徐绍樵、王昭美均为扬州人士,或藉地缘之便收采乡邦文献。因久未售出,至年12月曾调整价目,“全唐文目十六卷,红格精钞本,文选楼珍藏印。五本,二十五元”[3]。钞本第五册末叶有手书“二十五元”字样,“中华民国廿六年五月七日”应即年入藏上海市图书馆登记时间,可知大致递藏转售始末。 清代官方组织纂修唐五代文,始于嘉庆十三年()十月,仁宗因“内府旧藏《全唐文》”虽已初具规模,但体例未协、选择不精,下诏重辑[4]。随即在西华门内文颖馆设置编修处,添派提调,遴选总纂、纂修、协修等各级职员。编撰开展之后,又相继增派总阅数人专司校勘,组成以翰林院编修、庶吉士为主的修撰班底。内府旧本唐文亦下发至修书处,缮录副本,作为后续编纂的工作底本[5]。参修馆臣以之为基础,普查相关文献,进行篇目文字的增删校改,逐一编定卷次,依照内府书籍进呈本款式缮写录正。至嘉庆十九年()闰二月,文颖馆诸员完成初步纂辑。同年六月,书稿交抵扬州两淮盐政,由其组织人力校订刊刻[6]。随后又经增补删刈部分篇目,最终厘定成编,于嘉庆二十一年()十月刻印刊行[7]。 此部钞本所有者阮元(-)字伯元,一字芸台,乾隆五十四年()进士,为当时名儒。嘉庆十四年()因失察科考事褫夺浙江巡抚之职,九月授编修在文颖馆行走。适值清廷重辑唐文,因任总阅一职。至十六年七月升少詹事,十七年五月补授工部右侍郎管理钱法堂事务,十月改任漕运总督[8]。实际在馆约两年,主要参与前期校阅。钞本《全唐文目》或系在馆期间录副使用,离馆时携出。个别处附有朱笔校订批语,如钞本第一册叶10a“与宁王宪等书”,粘签云“(阙)皎诏(阙)王宪等书,删”;第五册叶11a“元度《论十体书》”,粘签云“即唐元度,应加唐字”;叶11a“郤昂《梓材赋》《岐邠泾宁四州八马坊颂碑》”,叶11b又有“郗昂《老人星赋》《骊山伤古赋》《蚌鹬相持赋》”,粘签云“郤昂,郤与郗同,应是一人”。粘签存数无多,仅前举三处,未知是否尚有散落者,所涉问题,刊本已作改订。《全唐文》重辑阶段,相关文本往往经多人、多次传阅校核,具体责任者不易逐一厘清判定,尽管难以断言上述批语即出阮氏手笔,但也不乏此种可能。《钦定全唐文》刊行之后,阮元曾于嘉庆二十三年()作《全唐文补遗》一卷,辑录官书未收作品一百二十八篇[9],可知其对纂辑唐文事仍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