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当下

一场车祸叫老张变成了植物人，在阴冷通风的山洞里一躺就是八年。

老张苏醒后，世界变了样子：

过去中规中矩的老婆嫁给了小她二十岁的小鲜肉，原来逛菜市场改成了逛商场，原来进厨房变成进美容院，成天涂脂抹粉，踢胳膊扭腿，一副癫狂状。

二十多岁的女儿嫁给了六旬的富老头，今天买时装，明天去旅游，国内游完了，国外游，像热锅上的蚂蚁，满世界乱窜。

小儿子带着一帮婆娘穿的红红绿绿，今天上九天揽月，明日下五洋捉鳖，好像要把地球角角落落糟蹋个遍。

老张宛如外星人，读不懂眼前的这个世界。

这天老张请公园偶遇的陈女士下馆子。

酒刚进口，老张直接喷了出来：这是什么酒吗？整个一个化学液。陈女生说：现在的酒差不多都是酒精勾兑的，勾兑多快啊，谁还有心思舍得花时间，费粮食酿酒啊，你就将就着喝吧。

老张夹了一块鲜艳夺目的条子肉，宛如啮檗吞针，难于下咽，完全没有记忆中，质嫩爽口，满口留香的味道了，老张惊鄂万分。陈女士说，现在的肉差不多都是带激素的饲料催养的，还有黑心的饭馆用的是病死猪肉、地沟油，成本多低啊，怎么能和你过去吃的粮食青草喂养的肉、油菜籽榨的油比呢，我们早都习惯了。

瞅着周围人，大口吃肉，大杯喝酒，吃的津津有味，喝的酣畅淋漓。

老张傻乎乎的问：那吃坏喝坏了身体怎么办？

陈女士轻蔑的回了一句：想那么多有意思吗？你能解决问题吗？现在都在说活在当下，过一天算一天吧。

老张一脸迷茫，嘟嘟囔囔：活在当下，活在当下，难道真的就不顾明天了吗？

命苦

德全董事长回到老家吴庄探望母亲的时候，遇到了小学同学大秀。

大秀干活麻利，家乡的臊子面做的相当地道，是村里出名了的巧媳妇。

德全虽说早早离开家乡，大学毕业去城里发展，事业蒸蒸日上，已经是一家规模企业的老板，飞禽走兽山珍海味早就吃腻味了，就喜欢吃家乡的臊子面。

“你这么聪惠，却一直呆在这个小山沟里，太委屈你了，你的命真苦啊”德全同情得说。

“牛吃稻草鸭吃谷，各人各有各的福”大秀笑着答。

“我缺一个保姆，你孩子也大了，能走开了，过来给我收拾收拾家，做做饭，也算到城里见识见识”德全说。

“行”。大秀答的干脆利落。

大秀坐着德全油光发亮的进口大奔来到了城里，住进了德全江景别墅。

德全家那点擦地洗涮浇花做饭的家务事，都是大秀在农村耕种碾打、肩扛手提之余休息的时候才干的，不到半天光景就干的井井有序、利利索索，剩下的时间或是在宽大的客厅欣赏大电视里面精彩纷呈的节目，或是站在宽大的露台，欣赏面前波涛汹涌的江景。日子过的舒心自在。

倒是德全，每日里早出晚归，劳心费神，常常叫工作的事情搞的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大秀劝德全“不要太累了，要注意身体啊”。

“不行啊，要养房子，养车，养老婆养保姆，工厂里还有百号人要吃饭呢”德全答。“再说了，乡里村里都知道我在外面事业做的很大，我不能叫别人看笑话啊”。

德全病了，没有几年去世了，大秀回到了小山村，对德全娘说，德全命苦啊。

脸红

小时候，我有一个脸红的毛病。大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都会不由自主的触动我的血细胞，忽然脸红。大人都说我是个腼腆害羞的乖孩子，这可能源于我出生在哪个相对单纯的六十年代的缘由吧。

那是个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小学生的全部家当就是一本语文书，一本算术书，两个作业本，一支铅笔，一枚橡皮和一把小刀。当然家境稍好的同学会有一支钢笔，那时候大家都处在同一个贫困线上。

读小学的时候，我最怕的事是同学丢失东西。但这又是难以避免又经常发生的事情。今天这个同学的橡皮不见了，明天那个同学的小刀丢了，哭哭啼啼到老师哪里告状的事情常常发生。

老师处理这个事情有一贯的办法：上课前叫同学们，腰挺直，头抬起，手背后，眼睛直视前方，老师一个一个在我们稚嫩的脸庞上扫过，谁脸红，谁紧张谁嫌疑最大，因为你没有嫌疑，你紧张什么，你脸红什么？与智取威虎山土匪与杨子荣智斗的套路一样一样的。

这天一个同学的钢笔丢了，那个五十多岁，有着犹如一把米粒般摔下去砸出的坑坑洼洼的脸庞上长着一副鹰钩眼的老师，又采取了惯用的手法。我紧张极了，满脸通红，他把我叫起，当即叫来两位同学，在我书包和桌斗里搜查，竟然找到了丢失并损坏了的钢笔。

夏日的中午，热浪袭人，我被罚站在空空荡荡的校园，委屈和饥饿使我失声痛哭。父亲来了说，我了解娃不会偷东西的，不就一直钢笔吗，我赔他一只。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此后，我再没有和这个老师说过一句话。

岁月悠悠，几十年过去了，那个老师也归于尘土，唯有那双鹰钩般锐利的目光依然在我记忆里时闪时烁，今世不会熄灭。

作者简介：辛全祥，陕西扶风人，现旅居省外。行走阅读修身悟道体味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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