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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的花裙子 文/卢文娟 对于乡村的六月来说，声声啼唱的杜鹃随处可见。金色的麦浪在夏风里翻滚，这一望无际的田野是庄稼人一年到头的所有期盼。午后阳光灿烂，巧凤闷闷不乐地走在放学的路上。看着不远处的小米穿着鲜艳的花衣裙，她心里不由得更加难受。小米和她同班，她们的家只隔了一条路，在班上她们可是同学公认的好朋友。下午班会课上，班主任刘老师宣布了展演校庆节目必须统一着装的要求。直到放学，巧凤都很失落。家里姊妹这么多，都没有裙子穿。可是刘老师话音刚落，巧凤眼眶湿润。当她绷着嘴，低着头，双眼朝不远处的小米看了看，正好，小米正呆呆的看着她，是同情？是理解？巧凤的自尊心刹那被戳疼，她觉得小米在嘲笑自己。又想起前两周踢毽子比赛的事情，本来自己夺了冠军，可是却被小米击溃。还有上一周的作文竞赛，等等……巧凤心里感觉小米总在寻找机会靠近自己，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小米虚情假意。她们之间因为这一桩桩小事，从前的情谊已渐行渐远。此时小米若一只蝴蝶飘来，巧凤迅速垂下头，故意躲开小米的目光，只顾着踢脚下的石子。 通往家门这条坑洼不平的小路留下了她们无数个春秋里深浅不一的脚印。此时巧凤使劲地将脚下的石头踢得老高。正当她很轻松地越过路边沟壑去采花时。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声惊惨的叫声，她迅速地扭过头，呀，是小米。原来自己踢过去的石头正巧落在了小米的额头上。巧凤将自己的粗布书包从右肩膀上往身后一撂，飞快地跑过去。她知道自己酿了祸端。惊慌失措的她赶紧拿过小米的书包。小米捂着留着鲜血的头呜呜地哭。鲜血渗出指缝滴落在花裙子上，像是一朵殷红的花儿悄然绽放。后面的几个同学都围了上来，旁边拉着架子车的农人正路过，看见便大声说：“赶紧往医疗站走，瓜女子，就知道哭。”同班的红林一个劲地问：“小米，你咋了，刚不是都好好的。”巧凤心里像是万千野马在狂奔。在没有人看见小米的头是被飞来的石头砸破的，自然更没人知道石头是谁踢过来的。 阳光灿烂的路上除了忙碌的农人，似乎只剩下这两个孩子。还好，这一路上没有碰到村里熟人。临近小米家门口，巧凤的心猛烈跳动。她害怕面对小米的家人，更害怕这件事被自己的家人知道。看着满脸泪痕的小米。巧凤紧紧地攥着小米的另一只手将书包递给她说：“小米，我，我……你给你爸妈说，说是我踢石头……”话音还没落，巧凤失声地哭了。小米的一只手接过书包，松开了巧凤的手，她头也不回地往家里奔去。看着小米消失的身影，巧凤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之后的事。从小到大，她是父母和老师心中的乖孩子，是同学心目中的榜样，可是今天的事……她摸着身后的书包，仿佛千斤重。往常临近家门的路让她感觉轻松无比，而此时，她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 巧凤老远就看见父亲、姐姐和妹妹在用连枷捶打油菜。经过中午太阳的暴晒，油菜籽鼓胀着身子，稍微捶打几下黑黝黝的油菜籽就爆裂在场院上。巧凤推开门放下书包直接出来帮着家人干活，但是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干完活，母亲喊着大家吃包子。包子自然是可口的，而卡在巧凤心里的这件事就像是咽不下去的话梅核，使她心里堵得慌。正当一家人吃得津津有味时，咣当一声门开了，是小米的父亲。巧凤手里的一半包子哗啦掉在了地上，她缩身子向后退了退，眼里已有泪花渗出，她知道小米的父亲来找事了。她不敢往下想，准备接受最为严厉的训斥。让她惊讶的却是小米的父亲竟然淡定地从灰色短袖的口袋里掏出一张请假条说：“巧凤啊，这个假条明去了给你老师，小米不听话，不小心把头碰破了。”巧凤接过假条，仿佛沐浴了第一缕春阳，她甚至有些惊讶，当然更是惊喜，使劲点头。父亲焦急地问：“宝强，娃头破了？严重不？”小米的父亲点燃一根烟，也顺便给巧凤的父亲递了一支。抽了一口烟说：“也不咋的，哥，就是天热，医生说怕去了学校学生多，弄发炎就不好了，就给请几天假。”父亲便点点头。看着小米父亲走出家门的身影，巧凤又想起了穿着花裙子的小米，仿佛她就在父亲的身边，像是一只美丽的蝴蝶逐渐飞远。 第二天去学校的路上，巧凤将假条紧紧地攥在手里，胜若珍宝。走进学校，巧凤将假条给了老师，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她的声音有些打颤，竟然语无伦次。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刘老师便将排演节目的同学集中起来。巧凤因为没有花裙子，呆呆地坐在凳子上。刘老师点了人数后说：“人太少这个舞蹈就没看头。”便看了看巧凤说：“你来参加吧。”而巧凤有些踟躇，她站起来小声地说：“老师，我没有裙子。”说完就低下头。不料刘老师却说：“先上来，将节目弄完整再说。”放学后巧凤听到不远处有声音叫住了自己，原来是刘老师。她跑过去，老师温和地说：“巧凤，你周末将作业条也传给小米，告诉她只写一半就可以了。”巧凤点头。走在路上，沟壑里的野花星星点点，巧凤索性采来好多花儿，灵巧的双手将花枝子拧在一堆，揪来柳条，很快编织成一个五彩的花环，她将花环装进书包，默默的朝前走去。 临近小米家门，巧凤感觉双脚沉重了很多，只好硬着头皮踏进了小米家的院子。正好小米坐在柿子树下看书，她看见了巧凤便给了一个安静的微笑。巧凤很尴尬地走到小米跟前，将自己的书包放在膝盖上，极其愧疚地说：“头疼不？”小米禁不住用手摸摸头说：“每天换药呢，也不疼了，过些天就好了。”巧凤低下头喃喃地说：“小米，我，我错了，我不该……”小米放下手里的书说：“不说这些了。”巧凤掏出裤兜里的作业条说：“老师说让你写一半就行了。”小米拆开条子看了看，点点头。看着小米头上的绷带，巧凤不知说什么好。便掏出书包里的花环放在小米的膝盖上说：“给你，小米。”说着就准备背起书包离开。小米拿着花环惊喜万分。不料小米又问起了关于表演节目的事情。巧凤回过头很难堪地说：“人数不够，老师让我参加了。”小米“哦”了一声问到：“你参加，要统一穿花裙子，你有吗？”巧凤沉默地看了看小米一眼，一溜烟就消失了。 周一清晨，学校的喇叭里传来宏亮的声音：“请各班班主任老师迅速将本班学生组织到操场西面，来时自带凳子，按照学校规划的区域就坐。红阳中学校庆十周年文艺节目汇演即将开始。”喇叭声方停，老师已组织同学们往操场去，叮嘱表演节目的同学相互照应并换好表演时的服装。巧凤鼓足勇气准备告诉老师，当刘老师看着巧凤委屈难过的神情，已经明白了一切，微笑着说：“巧凤，花裙子已经有了，就在我办公室呢，你去穿。就你一个人去吧。”巧凤以为自己听错了，便诧异地看着刘老师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刘老师给了她一个有力的微笑。她大步地朝刘老师的办公室跑去。推开门的刹那，她惊呆了，原来是小米。巧凤惊讶地不知该说什么。小米亲切地说：“巧凤，我想来看咱班上的节目，那天下午你走得太急，我知道你没有花裙子，我已经带来了。”说着打开桌子上的塑料袋，是那件映着血迹的花裙子，能看来是洗干净的，淡淡的血迹渗在花纹里。巧凤接过小米手中的花裙子，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小米认真地说：“来，我帮你穿上，一定要给咱班争光。”巧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小米何时都是将集体的荣誉放在第一位，个人得失她从来都不计较。巧凤穿上花裙子，她们牵手朝操场奔去。 随着悠扬的音乐，舞台上跳舞的巧凤感觉自己也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在花裙子扬起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小米那张灿若朝霞的脸…… 作者简介：卢文娟，扶风绛帐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协理事。年出版散文集《一莲幽香》，曾获全国孙犁文学奖三等奖。年参加“陕军80后作家培训”。 投稿 投稿请发到admin ffbxw.鍖椾含娌荤枟鐧界櫆椋庡畾鐐瑰尰闄?鐜绱犺兌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