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时政、扶风文化、扶风乡愁。投稿0 ◎来源丨《扶风作家散文选》 姚芮,笔名朴白,女,生于年,陕西扶风黄堆人。供职于扶风县检察院。喜爱文学,业余坚持文学创作,先后在《八九点钟》《宝鸡检察》《检察文学》等刊物发表散文数多篇。年和年,分别在陕西省第二届,第四届“与法同行”征文大赛活动中获奖,年,在“珠江源”杯检察文学作品征文比赛中荣获散文类优秀奖。 夏游西观山 ■姚芮 暑夏中伏里的一个下午,天气闷热难耐,我和父母驱车去家北面的山上。山像一道屏障挡在县境的最北部,呈雁列状自西向东绵延起伏,虽不高峻雄伟,却秀气温柔。山名叫乔山,家乡人称为北山,系六盘山的余脉。我从小观望着乔山长大,它早已成为乡情的一部分,陪伴我成长,温润着我心田。 乔山在我县境内从东到西分别有东山、中山和西山,三座山相传是《封神榜》中云霄、琼宵、碧宵三位仙姑修道之处,因此也被称为东观山、中观山和西观山,三山平行,间距相等。我和父母去的是西观山,在我县最西边,与西周京城、今岐山县京当镇北部相邻,离娘家村子仅有10公里。家乡方言把西观山叫转了音,成为了“西瓜山”,小时候我总想象着山上一定是西瓜满地,为此嘴馋了很多年。我上小学五年级那年春天,我们年轻的班主任带领全班学生去爬西观山,因为没有寻见那条唯一通往山上的狭窄土路,老师带我们抓着山坡上的草吃力地爬到了山顶。在山上,我只看到了一座庙,一口井,根本没有西瓜的影子,西观山也没有留给我特别的印象。 这次上山我们开着车,出了村子一直向西北方向前行,十来分钟就到了,上山的路也变成宽阔平坦的水泥路,路两侧松柏苍翠,山坡上树木茂盛,密密簇簇。一到山上,就踏入一个十分宽阔的广场,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站在广场上放眼望去,视野相当开阔,心境也豁然开朗,东南方向二十公里处高高耸立的舍利塔和法门塔隐约可见,山下的村庄、树木、田地尽收眼底。广场北边是一个寺院,名为“龙泉寺”。寺院的最南边是大雄宝殿,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杨树,粗壮葱郁,枝长叶茂,挺立在大雄宝殿门前,古木和寺庙相依相伴,彼此见证着对方的古老历史。寺院北面台阶上面正对着大雄宝殿的是碧宵殿,殿里是碧霄娘娘的雕像。寺院东西两边各有一座两层楼房,是寺院僧人、工作人员和勤杂人员工作、住宿的地方。院子中间,有一尊高约两米的观音菩萨白色雕像,身披红色披肩,脚踩莲花宝座,手持净水瓶,体态丰盈,相貌端庄慈祥,仿佛具有无量的智慧和神通。在寺院里我们见到了一批参加夏令营的中小学生,他们的年龄都在十岁左右,来之全国各地不同地方。在寺院里每天和僧侣们一道用斋、打坐、上早晚课,体验寺院的清静生活,他们礼佛、听法、诵经、行香、做泥塑佛像,学习教教仪规,了解佛文化精髓。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活动,心里挺震撼。孩子们融身山灵寺静之中,感受着大自然和传统文化的美妙,的确是一次特殊而难忘的体验,对他们健康人格的培养必将起到积极作用。 今天看到的龙泉寺面貌,是按照其原有面貌连续建造整修的,但当前的风景与规模都远远不及寺院最辉煌年代的秀丽与壮观。关于龙泉寺的历史,据记载,自西周在乔山脚下建立周城以后,因为西观山紧靠周城,人们就在此建造道教寺院,也就有了三宵姐妹分别在东观山、中观山、西观山修炼成道的传说。隋文帝崇佛,在此大兴土木,修建寺院,于仁寿元年(公元年)在山腰东侧建了别院,取名《远门》,类似于山门。在寺内建佛教舍利塔,今县博物馆内保存有隋时舍利塔铭一方。到唐代时,更为兴盛,后毁于兵,于明代时又重建,寺座北向南依山势而建,殿宇鳞次栉比,蔚为壮观。相传当时建起了五座大殿,上殿为佛殿,中殿为三霄殿,前殿为送子娘娘殿,偏殿为金刚殿,后殿为三教殿,另外,还有戏楼,大水亭、八卦亭、男工、女工楼等建筑,这些明代建筑,造型奇巧,特别是八卦亭,更是玲珑别致,让人叹为观止。可惜在“文革”中,山寺及远门的庙宇均被拆毁,雕梁画栋的古建,精美绝伦的笔画,苍劲挺拔的古树,活灵活现的泥塑均未能保存下来。 在寺庙的后院,我见到了一口井,井口用厚厚的水泥盖子压着,抽取的井水供寺院内日常饮用。乔山是个干山缺水,北山脚下大部分村子打不出井水,吃水难,可是西观山上有充足的水,可谓奇迹。相传,三霄中的大霄云霄疼爱妹妹,很有让寸,将九眼水泉让给了三妹碧霄,让她带到了西山,自己只留了一眼泉水,仅够自己饮用。西观山,因为有九眼水泉,称之为“九眼龙泉寺”。其实泉水真正的来源则是从后山的双沟泉饮水入寺,九处筑泉,冠名“九眼凤泉寺”,取凤鸣岐山之名。金代中观山建寺,取名《净光寺》,因为西观山在上位,便把《九眼凤泉寺》改为《九眼龙泉寺》,中观山的《净光寺》更名为《凤泉寺》,取“龙凤呈祥“之意。 有庙必有庙会。《龙泉寺》庙会每年两次:正月初九为上九会,一般为赎身、问病、祈子的孩愿会;六月十九位正会,以祈雨、祈子为主要内容,声势浩大、连续三天或更多。听老辈人流传,过去每逢庙会,由岐山、扶风两县毗邻寺院的五社七村轮流主办,建国前后每年均有纸伙上山活动,多在山脚下的刘家场集中,锣鼓、麻鞭、纸伙排序,浩浩荡荡经“远门”向上山迸发,游演精彩绝伦。山上则有大戏助兴,寺院周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自我记事以来,每年农历六月十九,都会看到村子里的小脚老奶奶们拄着拐杖晃晃悠悠地步行去西观山朝山,还自带着面粉作为自己的伙食交给庙里。她们的虔诚和热情深深打动了我,并引发了我对庙会强烈的好奇心。妈妈有一年朝山回来后,从她的讲述中,我听到了庙会的大概情形。朝山的人们去山上主要是烧香拜佛、祈求平安,也有人拜三宵娘娘,祈子还愿,老人们祭神念经,农村的巫婆们会进行“伐神”表演。参加庙会的多为老太婆,她们是怀着虔诚的信仰在此集会,而小孩子和年轻人多半是来凑热闹的。我们这次来的时候庙会刚结束十多天,山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但寺庙周围树上的红布、红头绳,庙门前挂着的长长的祈福带,都说明这里刚刚有过热闹的场面。寺庙周围的山坡上扔满了破旧的衣服和帽子,人们迷信地认为这样可以丢掉忧愁与病痛,帽子借指愁帽。我可以理解人们渴望健康与平安的美好愿望,但这些夹杂在青山绿树中的破旧衣帽与美丽怡人的景色格格不入,好似一副美丽的风景画上被涂上了多处污点,大煞风景。 向山后走去,不远处有一个村庄,名叫“莲花河”。据说古时这里溪水潺潺,清澈见底,荷叶含露,红莲吐芳,恍若仙境。可惜不知何年何月,这里没有了莲花也不见河水,沦为我县最偏远落后的地方。妈妈说当年知识青年下乡分村子的时候,好多人被这个村庄的名字蒙蔽了,争抢着要来,结果被分到这里的青年一到这里就哭了。村子里仅有十户人家,与山为伴,交通不便利,坐车要走到十里以外的黄堆乡去。这个下午,我看到的莲花河村子,在绿树环绕中坐落着一排房屋,门前是一条从西观山通过来的水泥路。村子里只剩下一两户人家,其余八九户积极响应政府的扶贫政策,搬到乔山以南的移民新村了。中间那户住人的家里用篱笆做的大门,只有一栋砖瓦上房,院子里是平整的土地,一条砖头铺的小路从门外通向房屋,整个家简朴整洁,又不失情调。村子以北,是重重叠叠的山和郁郁葱葱的树,知了的鸣叫声打破了山中的静寂。山外空气黏热,这里凉风阵阵,爸爸说这里不就是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嘛,嗯,我也一时萌生了想要住下来的冲动。 我们折回龙泉寺前的广场,时已傍晚,太阳正要落山。每当夏天,我在老家看到的夕阳正是从西山这边落下,这里有着我认为最美的黄昏景色,今天到太阳下山的地方来欣赏夕阳西下的美景,真是幸运。太阳似一个橘黄色的圆球,褪掉了毒辣的光芒,变成了一位和蔼温顺的老人,留下温暖的余辉抚慰着大地。每过一分钟,夕阳便要下落一点点,不一会儿就完全藏在了山后边。天空像一块深蓝的布景,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绵延的乔山在一片橘红色光芒的映照下也显得和蔼慈祥,在逐渐拉下的夜幕中显得肃穆庄重。回头,我看到在广场南崖边上,一棵身姿独特、形似迎客松的槐树底下,两个僧人在认真地交谈,我猜想他们是在交流佛经,或是在探讨人生,总归应该是深刻严肃的话题,晚霞染红了他们的身影,整个世界变得宁静而安详,所有的纷扰,都已沉寂,天空悲壮而苍凉。我仿佛听见广场南崖边新栽槐树的地方传出洪亮、悠扬的钟声,那里曾经有棵站立了几百年的古槐树,树上曾挂着一口大钟,钟声曾传遍西府平原。 要下山了,我恋恋不舍地向这里的苍山、绿树、寺庙、村庄、夕阳一一告别,像是与一段与世隔绝的时光告别,而后我将又回归到喧嚣繁杂的尘世里。 赞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