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8/8/22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佚名 点击: 61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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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圈姐注:今晨7:40左右,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因病在西安去世,享年73岁。《白鹿原》是陈忠实成名著作,其他代表作有短篇小说集《乡村》、《到老白杨树背后去》等。“白嘉轩轻轻摇摇头,转过身时忍不住流下泪来。”《白鹿原》最后一句,送老先生一程,一路走好。

路遥笔下的陕北,陈忠实笔下的关中,贾平凹笔下的陕南,这三大块构成了陕西的文学地理以及中国文学版图上的旖旎风光。而今,三人已去两......

陈忠实

新世纪到来的第一个农历春节过后,我买了二十多袋无烟煤和吃食,回到乡村祖居的老屋。我站在门口对着送我回来的妻女挥手告别,看着汽车转过沟口那座塌檐倾壁残颓不堪的关帝庙,折回身走进大门进入刚刚清扫过隔年落叶的小院,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感觉。已经摸上六十岁的人了,何苦又回到这个空寂了近十年的老窝里来。

从窗框伸出的铁皮烟筒悠悠地冒出一缕缕淡灰的煤烟,火炉正在烘徐屋子里整个一个冬天积攒的寒气,我从前院穿过前屋过堂走到小院,南窗前的丁香和东西围墙根下的三株枣树苗子,枝头尚不见任何动静,倒是三五丛月季的枝梢上暴出小小的紫红的芽苞,显然是春天的讯息、然而整个小院里太过沉寂太过阴冷的气氛,还是让我很难转换出回归乡土的欢愉来。

我站在院子里,抽我的雪茄。东邻的屋院差不多成了一个荒园,兄弟两个都选了新宅基建了新房搬出许多年了。西邻曾经是这个村子有名的八家院,拥挤如同鸡笼,先后也都搬迁到村子里新辟的宅基地上安居了。我的这个屋院,曾经是父亲和两位堂弟三分天下的“三国”,最鼎盛的年月,有祖孙三代十五六口人进进出出在七八个或宽或窄的门洞里。在我尚属朦胧浑沌的生命区段里,看着村人把装着奶奶和被叫做厦屋爷的黑色棺材,先后抬出这个屋院,再在街门外用粗大的抬杠捆绑起来,在儿孙们此起彼伏的哭嚎声浪里抬出村子,抬上原坡,沉入刚刚挖好的墓坑。我后来也沿袭这种大致相同的仪程,亲手操办我的父亲和母亲从屋院到墓地这个最后驿站的归结过程。许多年来,无论有怎样紧要的事项,我都没有缺席由堂弟们操办的两位叔父一位婶娘最终走出屋院走出村子走进原坡某个角落里的墓坑的过程。现在,我的兄弟姊妹和堂弟堂妹及我的儿女,相继走出这个屋院,或在天之一方,或在村子的另一个角落,以各自的方式过着自己的日子。眼下的景象是,这个给我留下拥挤也留下热闹印象的祖居的小院,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原坡上漫下来寒冷的风。从未有过的空旷。从未有过的空落。从未有过的空洞。

我的脚下是祖宗们反复踩踏过的土地。我现在又站在这方小小的留着许多代人脚印的小院里。我不会问自己也不会向谁解释为了什么又为了什么重新回来,因为这已经是行为之前的决计了。丰富的汉语言文字里有一个词儿叫龌龊。我在一段时日里充分地体味到这个词儿不尽的内蕴。

我听见架在火炉上的水壶发出噗噗噗的响声。我沏下一杯上好的陕南绿茶。我坐在曾经坐过近0年的那把藤条已经变灰的藤椅上,抿一口清香的茶水,瞅着火炉炉膛里炽红的炭块,耳际似乎萦绕见过面乃至根本未见过面的老祖宗们的声音。嗨!你早该回来了。

第二天微明,我搞不清是被鸟叫声惊醒的,还是醒来后听到了一种鸟的叫声。我的第一反应是斑鸠。这肯定是鸟类庞大的族群里最单调最平实的叫声,却也是我生命磁带上最敏感的叫声。我慌忙披衣坐起,隔着窗玻璃望去,后屋屋脊上有两只灰褐色的斑鸠。在清晨凛冽的寒风里,一只斑鸠围着另一只斑鸠团团转悠,一点头,一翘尾,发出连续的咕咕咕……咕咕咕的叫声。哦!催发生命运动的春的旋律,在严寒依然裹盖着的斑鸠的躁动中传达出来了。

我竟然泪眼模糊。

傍晚时分,我走上灞河长堤。堤上是经过雨雪浸淫沤泡变成黑色的枯蒿枯草。沉落到西原坡顶的蛋黄似的太阳绵软无力。对岸成片的白杨树林,在蒙蒙灰雾里依然不失其肃然和庄重。河水清澈到令人忍不住又不忍心用手撩拨。一只雪白的鹭鸶,从下游悠悠然飘落在我眼前的浅水边。我无意间发现,斜对岸的那片沙地上,有个男子挑着两只装满石头的铁丝笼走出一个偌大的沙坑,把笼里的石头倒在石头垛子上,又挑起空笼走回那个低陷的沙坑。那儿用三角架撑着一张铜丝箩筛。他把刨下的沙石一锨一锨抛向箩筛,发出连续不断千篇一律的声响,石头和沙子就在箩筛两边分流了。

我久久地站在河堤上,看着那个男子走出沙坑又返回沙坑。这儿距离西安不足三十公里。都市里的霓虹此刻该当缤纷。各种休闲娱乐的场合开始进入兴奋期。暮霭渐渐四合的沙滩上,那个男子还在沙坑与石头垛子之间来回往返。这个男子以这样的姿态存在于世界的这个角落。

我突发联想,印成一格一框的稿纸如同那张箩筛。他在他的箩筛上筛出的是一粒一粒石子。我在我的“箩筛”上筛出的是一个一个方块汉字。现行的稿酬标准无论高了低了贵了贱了,肯定是那位农民男子的石子无法比兑的。我自觉尚未无聊到滥生矫情,不过是较为透彻地意识到构成社会总体坐标的这一极:这一极与另外一极的粗细强弱的差异。

这是新世纪的第一个早春。这是我回到原下祖屋的第二天傍晚。这是我的家乡那条曾为无数诗家墨客提供柳枝,却总也寄托不尽情思离愁的灞河河滩。此刻,三十公里外的西安城里的霓虹灯,与灞河两岸或大或小村庄里隐现的窗户亮光;豪华或普通轿车壅塞的街道,与田间小道上悠悠移动的架子车;出入大饭店小酒吧的俊男靓女打蜡的头发涂红(或紫)的嘴唇,与拽着牛羊缰绳背着柴火的乡村男女;全自动或半自动化的生产流水线,与那个在沙坑在箩筛前挑战贫穷的男子……构成当代社会的大坐标。我知道我不会再回到挖沙筛石这一极中去,却在这个坐标中找到了心理平衡的支点,也无法从这一极上移开眼睛。

村庄背靠的鹿原北坡。遍布原坡的大大小小的沟梁奇形怪状。在一条阴沟里该是最后一坨尚未化释的残雪下,有三两株露头的绿色,淡淡的绿,嫩嫩的黄,那是茵陈,长高了就是蒿草,或卑称臭蒿子。嫩黄淡绿的茵陈,不在乎那坨既残又脏经年未化的雪,宣示了春天的气象?

桃花开了,原坡上和河川里,这儿那儿浮起一片一片粉红的似乎流动的云。杏花接着开了,那儿这儿又变幻出似走似住的粉白的云。泡桐花开了,无论大村小庄都被骤然暴出的紫红的花帐笼罩起来了。洋槐花开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种令人总也忍不住深呼吸的香味,然后惊异庄前屋后和坡坎上已经敷了一层白雪似的脂粉。小麦扬花时节,原坡和河川铺天盖地的青葱葱的麦子,把来自土地最诱人的香味,释放到整个乡村的田野和村庄,灌进庄稼院的围墙和窗户。椿树的花儿在庞大的树冠和浓密的枝叶里。只能看到绣成一团一串的粉黄,毫不起眼,几乎没有任何观赏价值,然而香味却令人久久难以忘怀。中国槐大约是乡村树族中最晚开花的一家,时令已进入伏天,燥热难耐的热浪里,闻一缕中国槐花的香气,顿然会使焦躁的心绪沉静下来。从农历二月二龙抬头迎春花开伊始,直到大雪漫地,村庄、原坡和河川里的花儿便接连开放,各种奇异的香味便一波迭过一波、且不说那些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各色野草和野花,以及秋来整个原坡都覆盖着的金黄灿亮的野菊。

五月是最好的时月,这当然是指景致。整个河川和原坡都被麦子的深绿装扮起来,几乎看不到巴掌大一块裸露的土地。一夜之间,那令人沉迷的绿野变成满眼金黄,如同一只魔掌在翻手之瞬间创造出神奇来。一年里最红火最繁忙的麦收开始了,把从去年秋末以来的缓慢悠闲的乡村节奏骤然改变了。红苕是秋收的最后一料庄稼,通常是待头一场浓霜降至,苕叶变黑之后才开挖。湿漉漉的新鲜泥土的垅畦里,排列着一行行刚刚出土的红艳艳的红苕,常常使我的心发生悸动。被文人们称为弱柳的叶子,居然在这河川里最后卸下盛装,居然是最耐得霜冷的树。柳叶由绿变青,由青渐变浅黄,直到丸番浓霜击打,通身变成灿灿金黄,张扬在河堤上河湾里,或一片或一株,令人钦佩生命的顽强和生命的尊严。小雪从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时,我在乡间感觉不到严冬的来临,却体味到一缕圣洁的温柔,本能地仰起脸来,让雪片在脸颊上在鼻梁上在眼窝里飘落、融化,周围是雾霭迷茫的素净的田野。直到某一只大雪降至,原坡和河川都变成一抹银白的时候,我抑止不住某种神秘的诱惑,在黎明的浅淡光色里走出门去,在连一只兽蹄鸟爪的痕迹也难觅踪的雪野里,踏出一行脚印,听脚下的厚雪发出铮铮铮的脆响。

我常常在上述这些情景里,由衷地咏叹,我原下的乡村。

漫长的夏天。

夜幕迟迟降下来。我在小院里支开躺椅,一杯茶或一瓶啤酒,自然不可或缺一支烟。夜里依然有不泯的天光,也许是繁密的星星散发的。白鹿原刀裁一样的平顶的轮廓,恰如一张简洁到只有深墨和淡墨的木刻画。我索性关掉屋子里所有的电灯,感受天光和地脉的亲和,偶尔可以看到一缕鬼火飘飘忽忽掠过。

有细月或圆月的夜晚,那景象就迷人了?我坐在躺椅上,看圆圆的月亮浮到东原头上,然后渐渐升高,平静地一步一步向我面前移来。幻如一个轻摇莲步的仙女,再一步一步向原坡的西部挪步,直到消失在西边的屋脊背后。

某个晚上,瞅着月色下迷迷蒙蒙的原坡,我却替两千年前的刘邦操起闲心来。他从鸿门宴上脱身以后,是抄那条捷径便道逃回我眼前这个原上的营垒的?“沛公军灞上”,灞上即指灞陵原。汉文帝就葬在白鹿原北坟坡畔,距我的村子不过十六七里路。文帝陵史称灞陵,分明是依着灞水而命名。这个地处长安东郊自周代就以白鹿得名的原,渐渐被“灞陵原”“灞陵”“灞上”取代了。刘邦驻军在这个原上,遥遥相对灞水北岸骊山脚下的鸿门,我的祖居的小村庄恰在当间。也许从那个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的宴会逃跑出来,在风高月黑的那个恐怖之夜,刘邦慌不择路翻过骊山涉过灞河,从我的村头某家的猪圈旁爬上原坡直到原顶,才嘘出一口气来。无论这逃跑如何狼狈,并不影响他后来打造汉家天下。

大唐诗人王昌龄,原为西安城里人,出道前隐居白鹿原上滋阳村,亦称芷阳村。下原到灞河钓鱼,提镰在莱畦里割韭菜,与来访的文朋诗友饮酒赋诗,多以此原和原下南灞水为叙事抒情的背景。我曾查阅资料企图求证滋阳村村址,毫无踪影。

我在读到一本“历代诗人咏灞桥”的诗集时,大为惊讶,除了人皆共知的“年年柳色,灞陵伤别”所指的灞桥,灞河这条水,白鹿(或灞陵)这道原,竟有数以百计的诗圣诗王诗魁都留了绝唱和独唱。

宠辱忧欢不到情,

任他朝市自营营。

独寻秋景城东去,

白鹿原头信马行。

这是白居易的一首七绝。是诸多以此原和原下的灞水为题的诗作中的一首。是最坦率的一首,也是最通俗易记的一首。一目了然可知白诗人在长安官场被蝇营狗苟的龌龊惹烦了,闹得腻了,倒胃口了,想呕吐了。却终于说不出口呕不出喉,或许是不屑于说或吐,干脆骑马到白鹿原头逛去。

还有什么龌龊能淹没脏污这个以白鹿命名的原呢,断定不会有。

我在这原下的祖屋生活了两年。自己烧水沏茶。把夫人在城里擀好切碎的面条煮熟。夏日一把躺椅冬天一抱火炉,傍晚到灞河沙滩或原坡草地去散步。一觉睡到自来醒。当然,每有一个短篇小说或一篇散文写成,那种愉悦,相信比白居易纵马原上的心境差不了多少。正是原下这两年的日子,是近八年以来写作字数最多的年份,且不说优劣。

我愈加固执一点,在原下进入写作,便进入我生命运动的最佳气场。

本文摘自陈忠实《白鹿原上》,江苏文艺出版社版

三个陕西人,一个省的文学地理

马平川

从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到贾平凹的《秦腔》,陕西三位土生土长的作家,在长达17年的跨度里,且都以榜首的位置,三次摘得茅盾文学奖,铸造了陕西文学的辉煌。令人兴奋的是他们分别来自陕北、关中、陕南这三块文化沃土,以三足鼎立之势,形成了中国文学版图上独特的景观。

在我国新时期文学多样化格局中,陕西文学是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是处于主流地位的现实主义文学一个重要的地域性分支。陕西这片广漠旷远的黄土地,源远流长的人文传统和深厚的文化积淀,形成了特定的精神气质与文化认同,这也为作家开掘了一个丰饶、充满激情与活力的创作富矿。陕西几代作家长期浸淫于这样的传统和气息,并且使之与自己的审美理想和文学实践熔铸为一体。在长达17年的时间跨度里,从路遥的《平凡的世界》,陈忠实的《白鹿原》到贾平凹的《秦腔》,陕西三位土生土长的作家,都是以洋溢着秦风秦韵的陕西制造,且都以榜首的位置,三次摘得茅盾文学奖,铸造了陕西文学的辉煌。他们分别来自陕北、关中、陕南这三块文化沃土,以三足鼎立之势,形成了中国文学版图上独特的景观。

路遥:《平凡的世界》让文学不平凡

“叫声哥哥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当我们再次捧起《平凡的世界》时,耳旁不时响起这首优美婉转的陕北民歌,路遥离开我们已经17年了。泪眼朦胧中,我们无法忘记年11月17日那个冬天的早晨,在清冷的寒风中,路遥永远离开了他热爱的土地和人民,独自远行了。路遥一生紧握着陕北的那双大手松开了,一个欲于诉说的声音归于缄默,一个苍劲的手势在半空中戛然而止。然而路遥的《平凡的世界》,没有因为岁月的风尘减色,恰恰相反,历经时光的无情淘洗,反倒使它成为当代小说之林中一株质朴伟岸、绿叶纷披的梧桐,成为文学史中永恒的风景。

今年是路遥诞辰60周年,新版的《平凡的世界》由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出版,全国0家网络、平面媒体联合举办的“我与《平凡的世界》”读者征文活动,共同缅怀这位用生命写作的作家,再一次倾听来自读者的心声。全新配乐朗诵《平凡的世界》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长篇小说连续广播》栏目播出,《平凡的世界》将再次被拍成电视剧。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平凡的世界》广播剧编辑叶咏梅说,路遥的作品表现了真、情、美三个特点。当时,《平凡的世界》广播剧先后播出3次,直接听众超过3亿人。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的60部来自古今中外名著改编的广播剧中,《平凡的世界》排名第八。在近几年进行的多次读者调查中,不少大学生更是将《平凡的世界》列为自己最喜欢和最珍爱的文学作品。众多网友自发聚集在网上建立“路遥吧”、“平凡的世界吧”,缅怀路遥,畅谈着对路遥的怀念和追忆,探讨着路遥小说中的人物和故事,路遥的大幅照片赫然挂出,同时还有名为“平凡的世界,不平凡的路遥”的怀念专题。在百度路遥的贴吧上,有网友发起一个“有多少80后喜欢《平凡的世界》”、“看这本书的90后有多少人?”的调查,令人惊讶的是共有1万多人参与了调查,其中不少人是年、1年、3年出生,他们仍然重温着一代代读者曾经的温暖和感动。路遥书写着生命的感动和敬畏,引发了这个世界关于他如此持久的怀想与敬意。这正应了博尔赫斯说,文学与其说取决于作品本身,还不如说取决于阅读这些作品的人的看法。路遥依然活在千千万万个热爱他的读者的心中。

《平凡的世界》在年到年十年间广阔的背景上,以陕北黄土高原双水村孙、田、金三姓人家的父子两代人的人生遭遇为主线,表现了社会的历史转型给中国农村带来的震荡和以及人民生活的升迁沉浮,展现了农民艰辛的大义和宽阔的悲悯情怀。全景式、深层次地探索了中国农民在改革新旧交替深化艰难曲折的历史进程中,农民的人格、人性以及农民精神困境中的出路和命运走向,真实表现了在生活变迁中农民的劳动与爱情,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反映了极其复杂、艰辛的生活历程中不可回避的矛盾纠葛。小说充满了对农民艰辛的汗水浇铸理想家园的困苦的深刻同情,热情讴歌张扬了在困难、挫折中与生俱来的不甘沉沦的意志和坚强的韧性。小说主人公孙少安在遭遇人生挫折和困难面前,紧紧扼住命运咽喉的勇气,自强自信、奋斗拼搏的魄力、执着、隐忍、善良的个性,对我们起着非常潜在的深远的精神鼓舞作用。

在那个物质和精神双重匮乏的特殊年代,在探求与思考的人生途中,《平凡的世界》护佑着、沉淀在我们的脉管之中,而不是使我们的生命更加苍白、软弱、或者懈怠。在当下这样一个物欲横流的消费时代,随着时间的流逝,社会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文学一路走到今天,作家、读者的审美观念都发生了变化,文学对社会的影响力越来越弱。《平凡的世界》里反映的那个时代,小说里的那些人和事,已经离我们而去。但是,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过时。在一代人的阅读记忆中,那种感觉和记忆在我们心灵上留下的烙印太深了,一辈子都挥之不去。

我们穿行在《平凡的世界》的字里行间,跟着路遥一起在陕北的黄土塬上奔走——那通向世界尽头的黄土大道上颠簸的木轮马车扬起的黄尘,那黄土崖畔上在寂寥凄清中绽放的山丹丹,那冬天苍凉的北方原野如刀枪剑戟一般指着天空的树,那黄土砂砾上顽强生长的灌木与野草,那村旁小河冰层下涌动着碎裂的冰块的汩汩流水,还有美丽的润叶、晓霞的欢声笑语。而且更重要的是,《平凡的世界》使我们领略了路遥那博大、苦难、忧郁、善良的灵魂以及他贯穿于文字和生命中的憧憬、理想与坚强。总有一种力量它让我们泪流满面,总有一种力量它让我们抖擞精神,这种力量来自《平凡的世界》。从《平凡的世界》中,我们找到了希望看到的东西:苦难与抗争,理想与激情,欢乐与泪水。

《平凡的世界》能具有如此广泛而持续的生命力和影响力,就是路遥在小说中贯穿着强烈深沉的生命意识和深厚的人性意蕴。对生命意识的追寻和发掘,对人生价值和生命尊严的叩问和探索,把创造精神和理想精神作为人的生命价值来追求。当世俗物欲不断吞噬我们生命的尊严和人性的芬芳的时候,《平凡的世界》充分展示出了人性的光芒和信念的力量,让我们感受、体味、领悟、认识到一种真实的精神力量。我们在含着泪光的阅读中,阳光打在脸上,一股温流从心底升腾,我们获取一种艰难前行的力量和勇气。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在艰辛中自强,这就是《平凡的世界》无法抗拒的魅力。

路遥当年在茅盾文学奖颁奖仪式上代表获奖者发言似乎可以为我们解释这一切:“人民生活的大树万古常青,我们栖息于它的枝头就会情不自禁地为此而歌唱。只有不丧失普通劳动者的感觉,我们才有可能把握社会历史进程的主流,才有可能创造出真正有价值的艺术品。”

《平凡的世界》属于过去,也属于今天和未来。路遥永远是理想、激情和梦想的化身。

陈忠实:在白鹿原上创造《白鹿原》

白鹿原位于西安东南,处在灞河、浐河之间,依山傍水,自然环境独特,历史文化积淀深厚。经过流水和风沙长期沉淀形成的黄土台面积达63平方公里,海拔高于西安米,十三代古都长安尽收眼底,白鹿原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王朝长治久安的天然屏障。生于斯,长于斯的陈忠实在白鹿原畔,猝然展开一轴活生生的浓墨重彩的白鹿原历史画卷,画面上笔酣墨饱,元气淋漓,拙朴厚重。50年的沧桑巨变,50年的大地梦幻,以一种特殊的韵味和意趣从白鹿原蔓延开来。

一轴画卷,上下五十年。长篇小说《白鹿原》横空出世,让世人记住了一个名字——陈忠实。在《白鹿原》的扉页上陈忠实把法国小说家巴尔扎克的一句话作为题词:“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从这个意义上说,陈忠实是写出了白鹿原这块土地沧桑50年的“秘史”,如此看《白鹿原》的问世,可以说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一起“泄密事件”,一个民族50年的秘密从此大白于天下。

年在《白鹿原》创作0周年暨荣获第4届茅盾文学奖10周年之际,《白鹿原》又以精装四卷的《陈忠实集》中的一卷与读者见面。《白鹿原》年底问世以来,其畅销和广受读者欢迎的程度,实属罕见。《白鹿原》曾改编成秦腔、连环画、泥塑、话剧、舞剧等多种艺术形式,正在筹拍电影和电视剧。北京人艺推出的话剧《白鹿原》在北京和西安演出时,场场爆满,一票难求。《白鹿原》跻身“百年百种优秀中国文学图书”,“改革开放30年30本书”,《白鹿原》还与茅盾的《子夜》、钱钟书的《围城》、老舍的《骆驼祥子》等被教育部列入大学生必读文学书目,而《白鹿原》是建国以来创作的惟一一本入选该书目的长篇小说,陈忠实认为,这对他和他的作品而言是极有意义的一件事,是一个很高的荣誉,甚至比获得茅盾文学奖还“让人心里踏实”。

《白鹿原》作为新时期文坛上富有史诗品格的扛鼎之作,至今各种版本发行量高达万册,还被翻译成日、韩、英、越南等多国文字。实际上《白鹿原》的盗版已接近二十种,其印数不亚于正版的销量。《白鹿原》在重印和再版数十次后,至今每年都在加印,显示出卓越的艺术魅力和旺盛的生命力。正如雷达在《白鹿原》纪念座谈会上说:“一部作品经历0年,读者对他的热情不但没减,反而越来越受到欢迎,这正说明了这是一部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有生命力的好作品。”

长篇小说是富于难度的写作。这是《白鹿原》给我们的有益启示。在一个崇尚浮华与喧嚣生活的时代牞全国每年出版的长篇小说数量与日俱增,加上各种文学期刊,网络上的长篇多到难以统计的地步。现在不断出长篇小说,但真正的好小说非常少。作品一出来,炒作热闹一阵子,转身就销声匿迹。陈忠实说:“对长篇小说写作,我心里一直有种畏惧感,不敢轻易动手。”现在在一些作家眼里,长篇小说是丧失难度,毫无畏惧感的写作,一两个月写一部四五十万字的长篇大有人在。有的作家出版了四五部长篇,仍然在文坛默默无闻。长篇小说的创作是对作家生活经验、生命体验、艺术精神、写作技术和身体耐力的全面考验。陈忠实早期的一系列的散文、短篇小说、中篇小说的创作,都可以看作是一种彩排,一切都是为了《白鹿原》这场大戏上演。

注目南原觅白鹿,怅望千秋一洒泪。陈忠实躲开城市繁华和喧嚣,蛰居乡下的老屋,苦心孤诣,静心创作,陈忠实为了创作这部作品,他用了两年时间准备,用了四年时间写作。这就是说,陈忠实是在其44岁时开始准备他的这部后来被称为“枕头”的作品,至50岁时才终于把《白鹿原》展现给了读者。“春来寒去复重重,掼下笔时,桃正红。独自掩卷默无声,却想笑,鼻涩泪不通。单是图名利?怎堪这四载,煎熬情!注目南原觅白鹿,绿无涯,似闻呦呦鸣。”陈忠实填的这首《小重山》词可以说是他写《白鹿原》当时情景的真实写照,这其中的艰辛和磨难只有他本人才能体会出。

强烈的真实感是《白鹿原》获得成功又一原因。《白鹿原》带给读者的那种强烈的艺术震撼力和冲击力迄今在很多人的记忆里挥之不去,陈忠实写出他心目中历史的真实和人物的心灵真实,写出了历史的厚重感和生活的原生态。一部小说如果失去了真实感,就谈不上艺术感染力和影响力。真实感的不足和缺乏,这已经成了大部分中国作家最大的毛病,它严重制约了小说艺术的发展。事实上,没有任何东西代替小说强烈的生命真实感。无论小说形式怎么花样翻新,观念上怎么层出不穷,但都要给读者一定程度上的真实感与生命力。这就是要让读者相信,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故事,引起大众读者的普遍兴趣并吸引他们的阅读,读者对当代小说的不满和失望就是作品缺乏强烈的真实感,虚假、造作和夸张导致读者对作品的陌生感、距离感,同时也丧失了阅读的兴趣和耐心。

小说故事化,故事情节化,情节细节化,细节人物化,人物性格化,这是《白鹿原》成功给我们的又一启示。《白鹿原》显示了这一创作原则的生命力:雅俗共赏、曲高和众。《白鹿原》是一本在读者中广为流传的大众读物。经典与流行,艺术性和可读性在这部作品上达到了高度的统一。据媒体披露,陕西省咸阳市一对80余岁的老夫妇特别喜欢《白鹿原》,但因年老眼花,看书吃力。他们孝顺的儿子用了5年多时间用毛笔手抄小楷50多万字,供老父母赏读。

当下一些作家对小说故事化的逃避、漠视乃至拒绝,是导致小说缺乏感染力的又一个重要因素,作为普通读者阅读的审美标准:就是好看。小说要用鲜活生动的故事吸引读者,尽可能符合大多数读者的阅读需求和审美趣味,尽可能体现使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意图。淡化情节、淡化人物的探索性、先锋性小说的意义和价值不可否认,但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这种小说的路越走越窄、读者群越来越萎缩。小说的价值在于让读者知道你在说什么,要让人能够有兴趣阅读下去。可以说《白鹿原》以其鲜明的民族化、大众化的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而具有恒久的艺术价值。

贾平凹:用《秦腔》再次响亮中国文坛

当前小说的乡土叙事已经走到了如何面向乡土中国现代性经验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的叙事关口,作家如何将翻天覆地变化中农村的人和事以新的文学眼光历史的、审美的认识、理解,化作自己的血肉和灵魂,并艺术性地化作出鲜活生动的乡村故事、乡村情感,达到作品的内在精神与审美品格的完美统一。这已经对作家的认识,发掘生活能力和艺术表现能力提出新的挑战。乡土叙事在今天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可以说是受到双层的挤压。一方面消费主义物质和欲望的裹挟下的冲击;另一方面农民正脚步趔趄,踉踉跄跄地走在通向城市化的康庄大道上,过去那种“离土不离乡,离乡不离土”的古训早已落后于时代,农民不可能一辈子在土地上常相厮守,墨守成规。随着中国乡村的城市化发展,农村新的经济结构、社会结构,构建适应现代化要求的新型乡村形态。我们所面对的“乡土”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乡村,我们所面对和表现的“农民”,也不再只是传统意义上的农民。作为传统的小说乡土叙事面对这样一个巨大的历史转型时期,今天又一次面临着选择和考验,是继续沿袭以往驾轻就熟的叙述模式?还是凤凰涅?般地由死还生?这无疑是摆在作家面前的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将贾平凹的长篇小说《秦腔》置于这样一个背景下去考察认识,可以看出《秦腔》是对乡土中国最后的苍凉回眸,表现了贾平凹从传统到现代的过程中,传统与现代的结合状态,呈现了中国农村作为现代化进程中一个不容忽视的客观存在。《秦腔》是乡土废墟上无可奈何花落去的黯然神伤,又是对农民生存本相的强烈的逼视和灵魂追问。贾平凹完全打破了传统的乡土小说的思想和写法所形成的单一的叙事模式,重新开启了一扇乡土小说通向未来的门,走出一条更为自由的乡土叙述之路,用更直接,更纯粹,更鲜活的叙述方式,使我们对隐伏在生活表层后面多重挤压下的真实,有一种新的理解和认识。在《秦腔》里,一幕幕纷繁芜杂的生活场景,一幅幅鲜活摇曳的人物镜像,农民的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生动地在清风街上演。《秦腔》是贾平凹在清风街上演的“一台大戏”,拉开大幕,贾平凹用他自己独有的板式来唱“大秦之腔”。《秦腔》是“慢板”,属于苦音腔,撕不断、扯不尽的是幽怨沉缓,暗藏着一种无尽的悲凉,腔速徐缓。“清风街”是贾平凹搭建的人生大舞台,快速旋转的舞台,光影交错,人如鬼魅,在这个黑色的梦魇旋涡中挣扎跌撞。

在贾平凹的笔下,“鸡零狗碎的泼烦日子”是一条缓慢涌动的河,翻卷着暧昧的、混乱的、破碎的浪花,徘徊、迂回、曲折。河面粘稠浑浊而平静,不动声色,平静水面下却激流暗涌,总是在不间断地朝我们簇拥而来。《秦腔》为小说叙事带来了多样性和复杂性,虚实相生、极大地丰富了小说内在的表现力,这也为研究者提供了广阔的阐释空间,可以从不同的视角和层面进行阐发、评价和质疑,这是《秦腔》本身意蕴的多向性内涵决定的。《秦腔》的支离破碎感、混乱无序的意识流动状态,有时会使读者感觉被裹挟淹没在一团浑沌中身不由己,找不着北。这也在一定程度上给读者的阅读造成了相当大的阅读障碍。

《秦腔》这种写作方法,意味着贾平凹在严肃地探求当代汉语叙事的一种可能性,可以说是贾平凹在创作的探求和摸索的过程中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秦腔》将传统的农村日常生活琐事的主要内容现实生活的片断和场景融入自我心境,让叙事话语徘徊在人物纯粹的心灵真实中,让人以十足的耐心反复地咀嚼着、品味着。一种坚硬如沙砾般,浑浊又咸涩的味道扑面而来。读《秦腔》不能急,更不能慌,它要抽丝剥茧般一层一层地往外褪,它需要时间和耐心,需要细细品咂才会觉出它的味道,细饮慢啜中才会感受个中意境和韵味。

在《秦腔》里,贾平凹的智慧体现在他生活细节如数家珍的滔滔不绝叙述中叙述的始终带有末世的情怀,笼罩在一片悲凉之雾中,谁的手都挥之不去。字里行间却掩藏不住对乡土挽歌般的迷茫与怆然。那种感受正是来自灿烂的田园牧歌刹那间变成废墟挽歌的虚无感。贾平凹目睹清风街上大量农民离开农村,一步步从土地上消失。丰饶的精神家园正走向荒芜和衰败。已经没有了自己精神的“故乡”。面对现代文明不可逆转的行将消失的诗意乡土,在都市的万家灯火阑珊处,贾平凹徒然梦醒:多年来所熟悉的一切眼看着正在失去,往日的田园牧歌老牛炊烟正在一去不复返,故乡的熟稔亲切的面孔逐渐模糊。贾平凹带着无奈和迷茫书写着故乡的记忆与苍凉。

贾平凹认识到城市现代文明对农村以及农民个体生命价值的挤压和冲突。他开始思索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农民人如何去活着的问题,这样的感情不是简单纯粹的,而是复杂斑驳的;不是清澈透亮的,而是浑浊不清的。让人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剪不断,理还乱,悠长而又绵远的情绪,气息,情感状态,萦绕心头。从中读者可以领略到贾平凹的一抹无奈的悲凉感。已是愁到深处却无言,这令人想到稼轩词:“而今说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贾平凹的小说一直都在不断变化中,不变的是他用文字拷问、审视现实的责任和良知。那就是对人的存在,人的生存意义、生命的尊严的叩问和审视。多年来贾平凹一直站在社会生活的前沿,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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