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科技术让白癜风患者早绽笑容 https://m-mip.39.net/news/mipso_5709508.html 麦客,扶风人抹不去的记忆 文/杨云冰 也许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关于这个地方的民俗记忆就会刻在脑子了,任岁月流转、沧海桑田,让时光远去、时代变迁,任深植于心,无法堙没。 又到了扶风麦子黄熟的季节,我的记忆深处走来一群衣衫褴褛、挥汗若雨、风雨兼程在赶场路上的侠客,他们镰刀上绑着“蛇皮袋子”(扶风农村对于编织袋的一种叫法),肩膀搭着一条浸湿了毛巾,手上提着一个茶迹斑斑的塑料太空杯,聚拢在一起寻找活计的人,他们就是被称为“麦客”的一群人,每到麦黄季节,他们背井离乡,背上简单的行囊,带上镰刀油石等家什,沿着河南、潼关、渭南一直到宝鸡沿线,靠给别人割麦换取一些报酬的农民。 端午节前后,扶风的小麦就陆续熟了,黄灿灿的,如一片金色的海洋,干涩的热风送过,麦浪滚滚。“麦黄六月,秀女出阁”,乡民们全家出动忙活起来了,那时候还少有联合收割机,老少齐上阵,人手还是紧张。于是,麦客就沿着西宝南线、北线、扶法公路一批批的来了。 扶风是传统农业县,在工业相对滞后的年代里,博大的土地除了种植粮食,也似乎不能再做什么,靠地吃饭的农民唯有广种博收,他们种下了大片大片的庄稼,收获以后,一部分留给自己吃,一部分用来卖钱。在所有的作物中,麦子的成熟期最短,麦黄时节,也就是半月前后,不赶快收割,麦粒就会炸裂在地里,若遇上雨天,未能及时收割回来的麦子就会长芽,扶风人称它“芽麦子”。这种麦子做出来的食物口感会差很多,有甜味,且做不成像样的饭食,比如说擀的面条,就不够筋道,煎饼就烙不成整张,所以麦收一定要抢时间,这便为麦客的出现提供了市场。 麦客,是扶风人的叫法,即在夏收时节相帮着乡民割麦的另一群乡民。甘肃、商洛以及安康地区的人们,便是这些麦客中的主力军,关中平原光照时间长,所以麦子就成熟得早,而高山地带,光照时间短,麦子就成熟得晚,他们算着麦黄的时差,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 他们通常坐火车风尘仆仆而来,关中麦黄季节,你在陇海铁路一线车厢硬座里面,到处都是背着弯镰,面孔黝黑、脖子缠着毛巾的麦客。他们通常是结伴而走。这样彼此也有个照应。每到一地,就聚集在火车站或者一些城乡结合带的集市等雇主们来叫。每来一个人,都有很多人围拢上去打问,“多少钱一亩”,“远不远,管饭不”,“有住的没有,没事,给个睡觉的地就行”,常常是先围上搭话的人先得了活,于是欢天喜地的和同伴打个招呼就跟随主家走了。没有找到活的麦客们则露出遗憾的目光,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中。上百个麦客聚集在一起,吃的干粮,喝的绝不是矿泉水,没有活,就没有收入,每每吃饭完的时候,就在简陋的餐馆给自己的大瓶子灌满热水,小餐馆的老板们通常也会在多给他们一些量,毕竟是下苦人 他们是过客,到了异乡就三五成群地聚拢在街镇某个阴凉一些的地方,等着被人雇用。他们衣着简陋,头发蓬乱,操着生硬的外地口音,袒着黝黑的胸脯,脸却是憨厚诚恳、棱角分明的,定格了,就是一幅黑白的版画。一把镰刀,一顶草帽,一个化肥袋改装的扁平行囊,就往往是全部的家当。他们或坐或卧地说笑着,紧盯着来往的人。有人过来了,他们簇拥过去,几个幸运者很快讲好价钱就跟了来人去干活了。剩下的人散了开去,悻悻地回去坐着卧着,继续等待。 麦客干活,是很卖力的,在6月已很毒辣的骄阳底下,拱着腰,镰刀飞快地挥舞着,麦杆被割断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单调而悦耳。边割边捆,立成厚厚的一簇。扭过头,是黑乎乎齐整整的麦茬;转回身,依然是金色的麦海,麦客成了海岸线的推进者。 扶风的收麦时节很少有风,烈日裸烤着大地。田间偶尔能听到蚂蚱的鸣叫,没有夏蝉那般声嘶力竭,却也响亮,仿佛在感慨生命的不易和匆匆。何尝不是呢?麦客来去匆匆地奔走于异乡,关中小麦由东至西熟过去,他们也就从东往西奔走,只希望能多割些天多割几亩。毕竟,暑假一过,孩子们又要缴学费了。 大量出汗、辛勤忙碌,如同每天的面条和稀饭一样,麦客已完全习惯了。他们如同泥土那般平凡而厚重。活干完了,索性蹲坐在地头的树荫里,喝茶闲侃,就地一躺,时常就能响亮地打起鼾来。 六月的关中平原,四点多钟天就亮了,麦客们在微弱的光影中就开始了一天的劳动,他们在黎明的天空中快速地挥舞着镰刀,麦子在镰刀的嚓嚓声中纷纷地倒地,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割下了一大片的麦子。对于麦客,他们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累,只是在汗水漫过脸颊的时候,取下脖子上的毛巾擦把脸,然后又搭在脖子上,继续俯身割麦,他们挥洒着汗水在收割麦子的同时也收获希望。 为了赶时间,吃饭多会由主人家送到田地间,他们就蹲在田间地头,三下两下将饭扒拉完,搁下碗,顾不上歇息,又拾起了镰刀,看着那一片片在他们手中倒下的麦子,他们的脸上就会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作为麦客,他们的全部希望都在麦田里,能割麦子就能多赚钱,每一个出门的麦客都希望自己回去口袋能多装一点钱,不让自己失望,也不让家人的希望落空。 中午的太阳像火一样炙烤大地,空旷的扶风大地就无遮无拦地暴露在火辣辣的太阳之下,灼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也烘烤着麦客汗流浃背的身体,高温熏蒸出来的汗液令他们的衣服和身体粘在一起,像被雨淋过一样湿漉漉地难受,更糟糕的是,还有那些蚊虫,嗅着他们的汗味相继而来,一两个他们是懒得理会的,多了,痒得他们难受,他们不得不取下头顶上的旧草帽使劲地扇两下将他们赶走,这些讨厌的小蚊虫被赶走了,一会就又飞来了,无可奈何的麦客只好顶着被它们叮咬的困扰继续割自己的麦,一天下来,麦客身上裸露的地方就会有一个一个的小红点,奇痒无比,但这些他们都得忍受,因为他们是麦客。 高强度的劳作一天,腰酸背痛,疲惫不已,麦客匆匆地用过晚饭,倒头便能呼呼大睡。对于麦客,主人家一般是不提供住宿的地方的,他们会在主人家的屋檐下,或者是废旧的棚屋里,将自己所带的铺盖卷摊开,席地而眠,一会儿便发出了“呼呼”的鼾声。 这样艰苦的生活,这样大的劳动强度,一般人是难以承受的,只有麦客,为了讨点生活,苦挣苦熬,他们在卓绝的劳动中让他们普通的生命生发出了令人无比震撼的生命力。他们就像是一群离家的候鸟,在异乡的土地上迁徙,不停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不为别的,只为收麦,那金黄的麦子就是他们眼里全部的希望。 当关中平原上的麦子被一茬一茬地割完,山里的麦子也快成熟了,于是又匆匆地赶回家里,收割自己地里的麦子,当所有的麦子全被割完,麦客的使命才算完成。麦客们出门在外虽然艰苦,但是心里也是高兴的。毕竟一个麦收季节,挣的钱比呆在老家守着老婆孩子受穷好得多。于是麦客的妻子们每到麦收季节,就把自己的男人们往出推。自己虽然独守空房,但是出去挣回来的钱毕竟可以补贴家用,可以给孩子读书等贴补一些,可以使得自己的小日子过的舒坦一些。 回家的日子临近了,麦客们都很兴奋,摸着日渐鼓起的钱包,说话也大声起来,整理好行囊,卷上一支纸烟卷,深深的吸一口,眯起眼睛,收音机里面听着家乡的小曲,任辛辣在喉中翻滚。也许老娘正倚在村口远眺,也许老婆正眼巴巴的望着这个方向发呆,也许孩子正在梦里梦见父亲回来。出来久了,该回去了。在麦子收割临近末期时候,是“候鸟”归巢的时候了。 如今,现代化的收割机代替了麦客们的原始劳动,麦客已经在这片土地上消失,路过金灿灿的麦田,仍会不自觉地想起麦客们弯腰挥镰割麦的场景,而那已经成了逝去的记忆,眼前的收割机和那些麦客们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面。 曾经的麦客已然远去,如今的他们,或许正以另一种方式在更好地生活着!我忘不了麦客们“赶场”的韧性,不停歇地走、走、走。一般情形,麦客们不愿在一个村子按同一价格受雇“第二场”,天再晚,也要赶向集镇;告别雇主的热情挽留,为了第二天能重开新价多挣几块钱,十几里几十里地疾行,不顾疲劳,不惜身体,竭尽生命的能量,赶、赶、赶! “赶场”,是麦客一年一场的劫数?人生一场的真谛?有人赶了一场又一场,悠悠;有人一场又一场赶,惶惶;有人赶个往复又来,有人复往一场又去;有人于场中开赶,有人于赶中终场,把个身家性命搁在他乡!“赶场”,太朴素,太直白,太简单,太深重,也太严酷!什么时候,麦客们才能赶尽他们命运的金黄,让人生绿它一场? 如今久居城市,麦子起身了、拔节了、扬花了,结穗了,升浆了,麦粒硬了、快要搭镰收割了。这些昔日耳熟能详的东西也逐渐生疏了。哪天退休了,仍然回到家乡去,种上一分麦子,再去感觉一下那种收获的感觉,再去体验一下麦客们的生活! 投稿 投稿请发到admin ffbxw. |